【青白熱評】[原創]圖解青白系列之一——淺析“強吻”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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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青蛇法海

 

17.12.2006

贏了你我輸了自己

 記得那英有首歌這樣唱道:輸了你我輸了全部。

    而青蛇與法海之間的恩怨卻是贏了你我輸了自己。青法這段情緣裏面由始至終都暗藏著這個深刻的讖語。一開始青蛇不過是為了利用石君寶來增長道行,她贏了君寶的心卻淪陷了自己的心;而後面法海羞辱青蛇,他騙了青蛇對自己由愛生恨卻使自己陷入對青蛇更深沉、更不可告人的情感;二十年後青蛇費盡心思甚至不惜賠上壽命,幾番鬥法終於把法海制住,把法海折磨得不成人形,法海卻在此刻突然頓悟慈悲、放下所有的愛恨糾葛,對她無愛無恨地叫了聲“好姐姐”;最後雲水和尚還陽來除去青蛇心底最後一絲悔恨,正準備心無旁騖去雲遊四海時,卻敵不過青蛇用那滿腔的癡情化成的綠玉佛珠,從此纏繞在他心裏,生生世世揮之不去。正是豬八戒所唱道:多情自古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寫這篇文是想仔細地分析一下這段多情是如何空餘恨的。戲劇本來就是要突出矛盾的衝突性的,青蛇和法海這段情緣本身就非常的矛盾,一個是妖精、一個是修道者,在眾多愛情糾葛裏是最致命的對立體、最不可能得償所願的一對組合,從而致使一個苦苦地糾纏盼望蒼天垂憐,另一個拼命地壓抑企求佛祖解脫。而白蛇則是兩位一體,她游走于修道成仙和做山精野怪的矛盾當中,愛情是中間那桿秤,最終她倒向了妖精那邊,為此她水漫金山,受到衛道者的壓迫。所謂亦正亦邪,不過因了一個愛字,蒼天和佛祖卻又何苦如此逼迫這兩對可憐的有情人呢?

    好了,進入正題,先來說說法海強吻青蛇這段。

第一節 欲望糾纏不放,原形害怕曝光
 誘惑是蛇 怎提防——淺析“強吻”

 青白的主題曲很多親會忽略,其實我每次聽都覺得詞填得很好,簡直就是兩對苦命鴛鴦的寫照。

 欲望糾纏不放 原形害怕曝光

 ——除了青、白兩蛇本身的原形害怕曝光之外,法海何嘗不也有一個原形害怕曝光?

 誘惑是蛇 怎提防?

 ——語帶雙關,誘惑你的是一條蛇,但誘惑本身何嘗不也是一條侵蝕你身心的蛇,記得有一句詩大致這樣說的,我對你的思念,就像在心裏養了一條蠶,一天天蠶食我的五藏六腑,直到有一天剩下一副空殼。

 法海強吻青蛇,這一段反復看了很多遍(並非偶8CJ,笑),總有種很多感受卻無從說起的感覺,可能從沒看過此劇的親會比較難理解這段文字,當我看蒼天有淚之前感覺還是很難下筆,但是看完雲翔想那個啥那兩姊妹之後(請允許我又提到8CJ的東西,汗),我終於能抓住一點當時法海的心態,當然還有很多其他東西,所以我必須用上配圖,還有配樂,就如楊佩佩阿姨那樣,這一段你必須去聽懂她的配樂,然後試著去截圖,從這半分鐘不到的鏡頭裏截幾十上百張圖,把法海和青蛇的動作逐一分解,下來以後你就會不得不佩服楊阿姨拍這段的高明之處,還有兩位主人翁的絕妙表演。

 (PS:請允許我在這裏事先聲明一下,8索我8尊重大俠,據聞大俠拍吻戲是非常注意保護自己的,但是我在分析當中可能會產生這樣一個念頭:在這一段裏,為了演出得更加逼真,不排除大俠和張MM會真的來個激吻,當然這完全是我個人猜測,不要把這個當作重點,以免褻瀆大俠精湛的演技,哈哈。)

 好了,言歸正傳,法海強吻青蛇,這一段可以說是造成二十年後青蛇翻天覆地的大報復的直接導火線。而法海為什麼會強吻青蛇,真的如他所說是抓青蛇來助他修煉嗎?序裏已經說了,青白仔細看來其實是一出充滿著因果孽債的片,白蛇和許仙的主線可以先忽略下,單討論青法這條線要討論幾天幾夜,但強吻這段似乎承上啟下埋伏了很多人物的心理變化在裏面。

 首先得交待一下這段的背景,這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我只抓住幾個重點,以助分析強吻這段戲兩人之間的心理變化。第一個要說的是苗君寶到底為何要離開張青。在第13集青、苗在丞相府裏山盟海誓時,能讓木納的苗君寶說出做夢都想(和張青廝守終身)的話,想必他愛張青不比張青愛他少一分,姑勿論他為何會愛上張青(這個不涉及本節討論範圍),單憑他這句話及後來看到張青真身時對這段山盟海誓的回憶,就知道在他心裏對這段情緣是多麼的期許。但促使他離開張青的並非僅僅因為他發現張青是一條青蛇是一隻妖精,最根本的原因是張青勾引他確實有利用他來增長道行的嫌疑,使他害怕妖精、害怕張青的根源其實在這裏,這在後來他在五臺山再見張青時那種膽怯裏有些許體現。

 其實人與人之間是互相影響的,當法海聽到白蛇和許仙的苦苦哀求時,他不會真如鐵石心腸般置若罔聞,在他那鄙夷中略顯驚訝的眼神裏,折射出他內心深處也許明白白蛇與許仙是真的真心相愛,這在他二十年後再會白蛇時也有所體現。所以他當初離開青蛇並非因為發現自己愛上了一隻妖精,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發現自己所付出的真愛原來是被“妖精”利用,被“妖精”玩弄于股掌之中,從而得出是妖精就必定會害人的結論。注意,這裏特指妖精,並非青蛇,並非張青,因為白蛇當時的“誤導”,使他誤以為青蛇引誘他只不過是要利用他,被人利用都是決不能容忍的事情,更遑論被妖精利用?再加上他生來是個修道之人,當明白一腔深情誤托非人時,便迅速反應為此乃鏡花水月不得長久之事,所以他作出了離開張青的選擇,並且不假思索便遁入空門。是逃避還是堪破?整個片看下來毋容置疑是前者。

 第二個要說的是法海為何鐵了心定要拆散白蛇和許仙。前面說了,他其實內心深處是明白白、許兩人真心相愛的,二十年後已經是聖僧的法海扶起白蛇問她,你不再恨貧僧當初拆散你們夫妻倆了嗎?注意,是夫妻倆,而不是當年的“人妖結合有違正道”了,他“不過是假借正道強詞奪理,自己不喜歡女人非要所有男人跟他一起做和尚”(這是青蛇原話)。記得第一次看法海循循善誘許仙念佛經的時候,我真的萌生過一個念頭,就是金山寺好久以來都沒有香火沒有弟子了,好不容易給法海逮到一個許仙,自然非常希望許仙能成為金山寺、他座下第一位弟子了。哈哈。言歸正傳,法海非要拆散白、許二人,其實反映法海內心深處一個心魔,就是嫉妒。這是我從看雲翔那裏領會到的,當雲翔對大哥嫉妒成狂表現出各種各樣的狂態時,我看到的卻是法海那雙淩厲到可以殺人的眼睛。而法海則表現得比雲翔更為深沉、更為隱晦。
 

當他在五臺山遇險瀕臨死亡時,他想到的是張青。在坊間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就是人在彌留之時都會夢到自己最親的人,或是先亡者或是畢生最放不下那個人(跑一下題:最怨念的是那個天虹彌留之際想到的是展老大而非深愛她的雲翔)。而法海當時想到的是張青,而非那個在他出家前、師父要他解脫時所放開的那個劉金娘。注意這裏的對比,一個是遁入空門之前的所謂“解脫”,他誤以為自己“最需要”解脫的是對親生母親的殺夫棄子的痛恨,但其實他把更需要解脫的、與張青的那段孽緣深藏在心裏,直到後面的爆發。可以說這是一個伏筆,法海是帶著對張青的眷戀進入四大皆空的,所以由始至終他都放不下這個心魔。

 當他再見青蛇時,青蛇大庭廣眾地對他表白,他一開始先是藉口自己當初受心魔所惑,才會被妖孽利用,但青蛇真情實意地說沒有使用媚術,還提到五臺山的事情時,法海不得不改口稱男歡女愛都是鏡花水月之事,他已步入佛門斷情絕愛了。可見在他內心深處對這段情緣還是承認有存在過的,他無法回避在五臺山上想起張青的事實,但已出家的他認為自己已經走在了唯一的一條金光大道上了,他不能再回頭去跟青蛇做一對長久夫妻了。同理推論之下,他認為白蛇同是修道者,她也應該如此,所以他才對白蛇從苦口婆心的勸導到步步威逼。在這種種因素的衝擊下,他越來越認定必須拆散白、許二人,以回歸正道,說白了,他既然認為自己堅守的信念是對的,那麼就不能容忍白蛇背棄修道成仙的理想,尤其嫉妒白蛇可以輕易放棄理想去追隨自己心愛的人,而他卻不能如此。嫉妒來源於看見別人可以而自己不可以,想必法海內心深處有這種心魔。

 如果說以上兩個原因是法海立心要羞辱青蛇的動機,那麼青蛇對他的表現則最後促成了這次羞辱的發生。

 再來看看青蛇,青蛇到底是憑什麼能如此飛揚跋扈在法海面前施威作福呢?她憑的是那顆對法海的愛戀不滅的心。她太了解法海了,自從她感應到法海五臺山遇難之後,她一直堅信法海也同樣愛著她,而正是這個信念使她能一直苟活下去。女人是相信感覺的動物,當一個女人知道她日夜相思的男人同樣愛著自己,這種驕傲與自信足可以支撐起她對這個男人所有的期望。可是當再見法海,她殷切的表白卻換來了這個自己五百年來唯一瞧得起的男人冷眼傲然的拒絕,而拒絕的理由卻又是那麼的蒼白,法海甚至連否認愛過她的勇氣都沒有。她不甘心失去所愛,她非要證明法海心裏還是愛著她的,於是她挖空了心思去找尋法海的弱點。當她猜對了自己正是法海的弱點時,得意之餘不惜用上了諷刺挖苦的手段,正是軟的不行來硬的、來陰的,讓法海對她毫無辦法,不但強自隱忍拋出一句不痛不癢的“等到你惡貫滿盈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去收拾你,又何必貧僧勞心勞力”,甚還有點心虛地“願聞其詳”,看著法海面對她時那副唯恐被她看穿的謹小慎微的樣子,一種女人獨有的駕馭心態一定令青蛇更為驕狂。

 法海對青蛇這樣的苦苦糾纏一忍再忍,終於在青蛇敢冒大不韙前來金山寺時爆發了。是人就會有弱點,當一個人的弱點拼命在他眼前肆無忌憚的晃來晃去時,任誰都有一種要殺之滅之的衝動,於是法海醞釀了這次導致二十年後彼此傷害得更深更重的羞辱行動,且來看看到底最後誰是贏家。

首先我們來看看當飛霞道士把青蛇帶到時,法海那個詭異的神情,預示著後面必定有事情要發生。

當法海告訴青蛇,他殺死了黑風,青蛇問:他到底做了什麼孽你要下此毒手?(青蛇此刻有點兔死狐悲的味道)法海走下蒲團,背對青蛇說,是因為他包庇白蛇精,就是與正道為敵。(多麼莫須有的罪名)

注意這裏青蛇的表現:她眼眶裏盈著淚水,幽幽地說:所以你要殺了我,是不是?青蛇在法海面前有幾次流淚都讓我看得非常的心痛,這裏是第一次,她突然間悲從中來並非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將要走到盡頭,而是心裏一種巨大的失落,她心裏一直在賭眼前這個日夜相思的人不會捨得殺死自己,這已經漸漸成為她證明法海還愛她的唯一憑據,他可以不與她相守,可以不承認愛她,可以傷害她,甚至可以羞辱她,但他絕對狠不下心去殺她,同時這也成為日後青蛇能為所欲為的一種力量,唯一支撐她的力量。

這是她第一次以為法海真的狠下心要了結了她,她傷感的落腳點在此。張玉燕不愧是演技派苦情演員,據吳宗憲稱,什麼時候臺灣水庫枯水了,只要讓張往水庫一站,馬上就能滿水(這裏指的不僅是張的淚水,還有她粉絲的淚水)。以演苦情戲著稱的她太知道眼淚的價值,但這次她不必嘩嘩地流個不停,正是這種兜在眼眶裏遲遲不落下來的眼淚,才更有效果,更加震撼。讓我讀到了一個執拗女子對一份苦苦渴盼的愛情突然心裏落空時那種無所依託的感受,所以才更讓我為她心疼。法海啊,為什麼你要對她這麼狠呢?

好了,更狠的還在後頭。看看法海陰森森地笑容,轉過臉來對她說: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正如你所說,你的存在是佛祖對我最大的舐舔。然後走近青蛇,把她的枷鎖去掉,高潮部分正式開始:

——你不是對於自己的美色和媚術引以為豪嗎?來啊,誘惑我。
青蛇聽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在猶豫不決。(他到底在打我什麼主意?天知道你這寶哥哪根筋不對了。)

法海突然臉色驟變,放聲喝道:誘惑我!

不等青蛇反應,一把將她推到炕上。看看這圖片裏的法海,像不像那個要那個啥那兩姊妹的雲翔BB?可惜沒有給他的眼睛來個大特寫,我看那雙眼要噴出火來了,即便法海當時心裏想的都是齷齪的東西,那一點都不奇怪。(汗,請原諒偶的8CJ)

法海先是把青蛇按倒在炕上,緊緊握住她的雙手,然後開始誘惑。在此我一直覺得臺詞和他的動作完全錯開了。他口口聲聲叫青蛇誘惑他,其實幹這誘惑勾當的明明是他本人。看了蒼天有淚之後,我發現大俠演這個法海太逼真了。那個雲翔BB雖然滿口污言穢語,狠抽那兩個小的和一個大的時候也很帥,可當爬到床上按住那個雨鳳的時候,鏡頭卻突然變慢,顯得動作也沒有前面的利索,所謂強暴,大打折扣,汗,雖然偶用了不少8CJ的詞,但只想說明一些問題,除了大俠的演技精進之外,還有這裏主要是描述法海當時的心態。大俠,這裏權當他是法海上身了好不好?我看沒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了。

再來看看這個鏡頭,吻了幾下都沒有吻到,法海揪住青蛇,惡狠狠地盯著她的臉,還嗯了一聲,天啊,太逼真了~~~這裏偶忽略掉大俠,都是法海好了。耳邊聽著青蛇的呼叫聲,伴隨著緊湊的配樂響起,這是電影《青蛇》裏面的配樂,曲名《心魔》。心魔心魔,不言而喻,法海內心的那條蛇,躍然鏡頭上,正在青蛇身上肆意地發洩著對她的愛、恨、妒、怨,統統化成了那強勢的操控、霸道的吻。他愛她,他要通過這樣卑鄙的手段來重溫當日的纏綿;他恨她,他要通過這樣蠻橫的手段來報復她的欺騙與利用;他妒她,妒他只是她五百年來為增加道行而與之相好的千百個男人中其中一個;他怨她,怨她在自己重新做人、準備修心養性、潛心向佛的時候還來糾纏他、引他再入“魔道”。

青蛇一直在掙扎,在大喊“放開我”,甚至不知從何得了時機釋放了雙手去撲打他,法海想盡辦法要去吻她的嘴,她緊咬著牙關,不讓這個“得道高僧”得逞。真是奇怪了,曾經日夜思念的男人,曾經夜夜溫存的男人,終於與自己如此的親近,卻為何要以這種方式來親近?

鏡頭緊抓住法海緊捏青蛇的手腕來了好幾次特寫。我覺得特別有意思,看到青蛇的手從緊握拳頭到慢慢鬆開,然後鏡頭馬上進入最高潮的部分。

三兩個回合過後,來看看這個組圖。當法海吻上了青蛇的嘴時,青蛇甚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可法海的氣息卻是如此的貼近,他的鼻子緊緊扣著自己的鼻子,甚至還清晰地看到青蛇剛開始仍緊咬著牙關,可很快(也不知過了幾分之一秒),青蛇上唇開始上翻,汗,8CJ地仔細描述一番,就是她開始回應了。後面那個組圖兩人很顯然已經非常契合非常陶醉的樣子了。(說到這裏,打死我都不相信法海此刻沒有在陶醉,他是半眯著眼睛與青蛇近距離對望的。)

緊接著鏡頭轉向青蛇沉醉的臉。看她逐漸舒展開的皺紋,逐漸鬆弛下來的雙目,那《心魔》的配樂適時地交疊重奏一遍。

鏡頭很快又換到她的手。從緊緊抓住法海的衣服到緩緩地鬆開再慢慢爬上他的脖子。天啊,我在這裏正苦思不得其解,她的手不是一直被法海抓在炕上的嗎?什麼時候得以釋放的?既然法海鬆開了她的手,那他的手放在哪里了?汗,偶越想越8CJ了。打住打住,趕快打住。

鏡頭很快又轉到法海的臉部了。震驚!青蛇摟著他脖子的手使他震驚!不,應該說如五雷轟頂。他眼睛從前到左,又從左到前,鏡頭再次晃過青蛇沉醉的神態,大概她的手、她半開半合的眼已經盡入法海眼底了。他應該怎麼做?這裏容不得他半分的猶豫,因為他的嘴還在吻著她的呢!

這裏的鏡頭實在太隱晦了!只見法海眼神游離開來(這個眼神絕對沒有看著青蛇,他不敢看啊,看一眼都會無法自拔!!),然後嘴部一連串動作,這裏不好猜測了,但願各位意會好了。接著一把甩開青蛇,進入下一個階段——惡語相向:

——一身惡臭,滿嘴的腥味,真是難為許仙為你們這些蛇妖死心塌地如癡如醉,簡直是噁心!
說得這麼咬牙切齒,但是眼睛卻不知望向何方。這裏有青蛇既驚呆又失望的臉部特寫,天啊,你這是什麼話,剛才不還在……

可憐的青蛇還沒在剛才的沉醉中醒來,法海作個法術重新給她戴上枷鎖,然後森然笑道:
——你失敗了,還是趕緊回去練練你的媚術,再隔幾日來助我繼續修行。

又是那個陰森奸猾的微笑,低沉而陰險的口吻。青蛇怒火中燒,卻又仿佛泄了很大的氣似的,有氣無力地回到:
——苗君寶,你好卑鄙,你算什麼有道高僧?
有道高僧?我怎麼會把他當作有道高僧,他一直都是我的苗君寶啊。這句臺詞功力太深了,這絕對是一句青蛇沖口而出然後立馬就後悔的話,無論任何時候,青蛇都沒有像此刻那樣輸過場面的啊。

果然,接下來法海轉身走開了幾步,背對著她說:
——你還是稱呼我一聲法海大師,只要你叫我一聲法海大師,我會給你相對的尊重。
這句話說得很慢,卻說得多麼的卑鄙,明明已經那個啥了,才說會給以相對的尊重。真有點那個既要當什麼什麼又要立什麼什麼的味道。我的法海啊,你別以為裝得道貌岸然,就能贏這個回合啊。
——你休想我會向你低頭。
青蛇再一次眼眶含淚,她開始恨眼前這個口是心非的男人了,她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信念,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我絕對不會放棄糾纏你的,哪怕換成別的任何方式。
——那你也休想我會尊重你。
法海這句話也太有味道了,配以他得意的神態,我想他大概是腦袋真的昏了,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他既然以如此光速回應青蛇那句話,等於在說你要繼續糾纏的話我奉陪到底。又是一條小辮子,他忘記了青蛇曾對他說過的話,“哪天你能面對我無愛無恨,我才會尊稱你一聲法海大師”,心魔,還是心魔,他至死無法拔除對青蛇的情感,無論它是愛還是恨還是其他。
——只要你一天叫我苗君寶,那麼站在你面前的將永遠不會是一個得道高僧,而是一個世俗匹夫,一個手段卑劣的世俗匹夫。
我的法海哥哥,這句話更加不知所云了,穿著僧袍的你,站在禪房的你,剛剛用完卑劣手段的你,怎麼可以說得那麼露骨?(常在想,那個飛霞道士會不會一直都在外面偷聽?汗~)法海已經被飛揚跋扈的青蛇也激怒出飛揚跋扈來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就是以苗君寶的身份說的,強自壓抑了那麼久的情感,終於還是在這一刻遮遮掩掩地爆發了,而且還披著一個“世俗匹夫”的外衣。可是這次,青蛇似乎怒得有點變笨,她聽不明白,罵道:
——你無恥!
被羞辱完的青蛇心情變得很複雜,她開始對苗君寶的心失去了把握,失去了自信,出現了懷疑,所以才有了那句“有道高僧”,又有了這句“無恥”。一種與生俱來的恥辱感佔據了她的心,她開始迷失了自己那份不滅的愛,她跟當初的苗君寶一樣,也在懷疑他是否在利用自己來修行。愛情有時可以很堅強,而有時卻又是如此的脆弱。

法海原來要的其實就是這個效果,他用了慕容世家這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好讓青蛇知道當日自己被她利用所感受到的痛苦,同時也在暗示,我對你只有利用。可是,正如前面所說,他自己其實早已把持不住了,幸好青蛇沒有察覺,他再來了句:

——這是你應得的。對付你們這種妖孽,何需要仁慈?

說得再明白不過了。這是你應得的——報應(誰叫你以前利用我來修行)。一句真話,一句掩飾之語。

——苗君寶,你這樣只會讓我更瞧不起你。

恥辱當前,讓青蛇暫時忘記了對他的纏綿之愛,代之以義正言辭的譴責。可說這樣的狠話,讓她心裏同樣揪心般的痛,眼淚又一次在眼眶打轉。這樣愛得執著的女子,當必須強自隱忍住內心那份狂熱的愛,去表達對心愛的人刻骨的恨,多難,多難!她經常肆無忌憚地做著激怒法海的事情,其實此刻正是她體驗法海那顆又愛又恨的心的最佳時機。

這樣傲然、這樣凜然的樣子,法海心裏那條蛇又蹦出來了。他毫不猶豫地給了她一個耳光。啪!他已經達到目的了,她已經開始恨他了,但他卻受不了這樣倔強的眼神,受不了她對自己的鄙視。打者愛也,這裏體現無遺。謂然輕歎,同樣是一巴掌,二十年後青蛇在金山寺密室打得卻柔弱多了,只能稱作一次為報復而報復的掌摑(以後有機會再分析)。而法海在這一巴掌裏面到底蘊藏了多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真是說不清道不明了。

——飛霞,把這妖孽給我押下去,每天日正當中放在太陽底下曝曬,夜深露重吊進寒潭浸泡。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本領至於如此飛揚跋扈,在貧僧面前施威作福。
法海喚來了道士,背對著剛掌摑完的青蛇,惡狠狠地說出這樣的話,這裏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從他牙縫裏擠出來的,卻有如千斤之重,反彈回自己的內心。恰好某天跟一個大學同學聊起,她說現在自己很喜歡的那個人很特別,總是在嘴裏說喜歡的東西心裏卻討厭到極點,正暗合此刻的法海,他說出這樣口是心非的話大概要生出多大的勇氣,而這種勇氣的反噬力量又有多大?
每當看到這裏我就不禁遐想每天日正當中時,或者夜深露重時,法海又會與青蛇展開一場怎樣遍體鱗傷的鬥智鬥勇。

當青蛇被道士帶走以後,法海還特意單手作揖,念了句阿彌陀佛,那眼神似在遐想、那表情疑在思慮,隱隱有一種心痛、狐疑甚至懊悔在裏面,與剛才說寒潭浸泡那話時那種狠狠的、妒恨的神態大相徑庭。僅僅一點小小的差異,便能把心理的變化描述得如此清晰,仿佛真的一樣。

阿彌陀佛~

有時我在想,這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很多親愛大俠深情款款的樣子,其實最複雜的莫過於這種口是心非。因為劇本只有臺詞、些微動作的描寫,對人物性格的定性。青白之所以吸引我,就在於大俠和張玉燕通過對角色的重新詮釋賦予這兩個角色真正的靈魂和生命。尤其是法海,法海在白蛇傳故事裏面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反面角色,而大俠的顛覆在於把他從一個硬邦邦的臉譜人物演成一個大活人,有著凡人的弱點、修道人的禁欲、衛道者的頑固,很小的時候看過《巴黎聖母院》,那個意圖猥褻吉普賽女郎的聖母院神父,平時對吉普賽女郎的態度就有點像法海對待青蛇的態度,用看婊子的眼光看她,用清規戒律衡量她,又時刻用骯髒的不可告人的意念去想她。法海雖然沒有他那麼BT,但那種在情欲與修道之間掙扎的心魔卻類似於他。

這一段是描寫這種複雜的心魔最精彩的一段。法海對青蛇有情,更有控制欲,反之青蛇亦如是。他意圖把青蛇永遠幽禁起來,日復一日地折磨羞辱她,來達到自己禁欲的目的。如果不是白蛇水漫金山,他在危難之際放走了青蛇,青蛇的命運終究逃不過如此。所以到了二十年後,青蛇把他制住,也跟他如出一轍時,我在傷心著法海受辱的同時,似乎也默許了青蛇這種行為,因為這全都是法海賜予她的靈感。法海在密室裏怒駡佛祖,也不過是在發洩對這種報應天理昭昭的憤怒。在這場情欲、佛法的戰爭裏,誰又能保佑誰呢?種前因得後果,莫不如是。(所謂頓悟慈悲不過是法海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而已,其實回頭看過來,慈悲灑在身上就能忘卻愛恨情仇,那是多麼癡人說夢的事情啊,不過是為了給結局一個牽強的理由,或者因為大俠的演繹,這個法海突然間的頓悟離他的刻骨仇恨似乎還遠著點,這個問題容日後再另作詳細分析。)

小結

這一段確實爭議很大,但很值得回味,而且我可以打包票地說,如果這青蛇不是張玉燕,法海不是大俠,絕對不會有這麼意味深長的效果。小時候看過《青蛇》,對張曼玉的青蛇誘惑趙文卓的法海那一段也記憶猶新,那一對之間是完全沒有情愛的:青蛇想嘗試欲望的滋味,她充其量不過是人有我有的心態,一切純屬好奇,所謂誘惑全都是效仿白蛇的(她竟然偷看白、許二人親熱);法海則是想測試自己的定力,他從出場到退場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對人仁慈、對妖心狠的“半道僧人”(他竟可從白蛇產子這件事上幡然醒悟到原來妖也可成人,可歎),所以兩人一拍即合。可是青蛇裝模作樣甚至有點矯情的誘惑失敗了,倒是後來發自內心的春情蕩漾,一種純生理的反應引起了另外那個的純生理的反應,然後可笑的是,她以為自己成功了,多麼單純的青蛇,甚至有點天真;而趙法海則是個偏執、剛愎自用的傢伙。

但是《青白》裏面的青蛇和法海卻有很大的不同,我們不能把《青蛇》裏面的青、法等同于《青白》裏面的青、法。因為他們愛過,所以青蛇被羞辱後不單純是出於激憤,更多的是掙扎在愛恨之間的,既不忿被這樣淩辱又難以自拔於無盡的意亂情迷當中,所以二十年後當她再會法海仍忍不住要挑逗於他,願意給自己無數次機會去幻想他能回心轉意。張玉燕正是把這種複雜的心態表露得非常到位,才讓人越看越心疼。也正因為他們愛過,所以法海羞辱完她之後才高興不起來,更加沒有報復後的快感,他時而要飾以陰冷、卑鄙,活脫脫一個沒有小鬍子的卓東來;時而任性地發洩妒恨,正是一個剃光了頭的雲翔;而背對著青蛇時眼睛裏不經意間流露的疼惜,卻宛若二哥哥用憐惜的目光送走那沒心肝的沉香。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大俠的情緒被張玉燕帶動了起來。想想東來與司馬決絕的時候,司馬過於呆滯;雲翔向天虹流露真情的時候,天虹過於驚懼;二哥哥就更慘了,似乎只有面對王母的時候才能比較帶勁。張MM以演苦情戲出名,但我看過她的一些劇照和包青天的天下第一莊,都覺得美則美矣,卻似乎沒有靈魂,那樣的角色太抹煞她了。不過在天下第一莊裏,她在戲內被兄嫂稱她騷在骨裏,“越是楚楚可憐越能勾引男人”,這倒給了青蛇這個角色的轉型很好的注腳。可以說,正是張玉燕在《青白》裏所釋放的能量影響了大俠,帶動了大俠,才能使大俠演繹出來的法海不但駕馭了各種神態動作還能把內心的感情加以宣洩得恰到好處,也就是給法海這個角色注入了靈魂。

根據劇本,法海應該就是從一個不諳世事然後誤入情網的石君寶,如何從一個偏執地固守著人妖殊途、正邪不兩立的“半道僧人”逐漸悟到了慈悲與眾生平等的“得道高僧”,並且他這種轉變是通過拆散白蛇、許仙和被青蛇大報復種種經歷而促成的。這應該是很多人第一次看《青白》得出的結論(包括我)。這是劇情,但不等於全部,包括內在情感。單從劇情看,《青白》就是《青蛇》的深化,可大俠卻用他的演技,昭示了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愛的法海,一個不同于趙文卓版的法海,這個法海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因為誰也不會想到法海會心中有愛的。但大俠時而流露出來的神態卻不時告訴我們,他心中是有愛的,即使楊阿姨沒有像給白蛇一段感情掙扎的內心戲那樣給過法海,即使法海沒有像東來那樣有一段詳細的鏡子對話,但只要你足夠入戲,必定能體會到法海那種強自壓抑和口是心非的痛,就像曉風親說的那樣,悲憫是佛的精神,心疼卻是人的感情。可以說大俠不但顛覆了傳統戲劇裏面的法海形象,同時也顛覆了劇本裏面的法海形象。而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我認為張玉燕功不可沒,因為她所演繹的青蛇徹底征服了大俠,帶動起大俠所演繹的法海也不禁要對她餘情未了。大俠和張MM演繹下的法海和青蛇有點孫興和潘儀君的楊逍和紀曉芙的味道,不可不說這是楊阿姨的意外收穫。

關於這一段的分析就寫到這裏,人說道家看紅樓看出道,法家看紅樓看出法,紅學家都會有很多分歧的。我這裏僅說出自己的感受,我看《青白》就是以寫情為主的,這個系列以後再加上的其他片段分析也會延續這種中心思想。正如無情不孽的《天龍八部》一樣,《青白》同樣是無情不孽,白蛇和許仙得到了“正道”的認同,是他們的性格使然,而青蛇和法海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同樣也是他們的性格使然。這兩對無時無刻不在鮮明地對比著,也正因為這種對比,才令我等看客更加柔腸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