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九）殺機
一個殺人的好機會，康熙一大清早就宣詔黃天霸到花園奕棋。
「卑職叩見萬歲爺。」
「起喀。」
「謝萬歲爺。」
「聽說施仕綸喜歡跟你下棋，你也陪朕玩一局吧。」康熙神釆飛揚，春風滿面，似乎心情大好。
天霸恭身道：「是！」
抬頭看見涼亭上放著一盤棋局，正面坐的當然是康熙，旁邊坐著葛元禮，再向前看就見到秦大悲，他正向著他眨眉弄眼，示意他放心上來。
黃天霸整一整衣袖，暗緊拳頭，才發覺自己手心正冒著汗。如此近距離的接近康熙，真是一個刺殺的好機會。
他向著涼亭的石階慢步而上。
迎著葛元禮那嚴厲戒備的目光，黃天霸恭敬的坐下來：「王上請。」
君臣奕棋，必恭必敬：「卑職要吃掉王上的車。」
康熙溫和平靜，微微一笑：「黃天霸，別客氣，儘管吃。」
天霸覺得每只棋子都有如泰山沉重，舉棋難下。
康熙看在眼裏，柔聲鼓勵：「黃天霸，別讓朕，該殺就殺，殺過來。」
是呀，應該要殺過去的。點點汗珠在黃天霸面上，滾滾而下，他不禁掩袖輕拭著。
康熙將手上的扇子移近天霸，替其搧涼。天霸登時心頭熾熱，汗水更是淋漓。
葛元禮惶恐道：「萬歲爺，君臣有別，萬萬不可。」
「有什麼不可，古人可，朕也可。有一回李世民跟魏征下棋，魏征睡著了，夢裏去追殺龍王，累得直冒汗，李世民就為他搧涼。朕一心想成為李世民那樣明君，這時來效尤一番，又有何妨？」
天霸看著眼前的康熙，心中翻起無名巨浪，眼前棋局，一片模糊，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康熙看見他舉棋難下，微微一笑：「該你啦！你別因為這樣，就手下留情。朕就是喜歡你這剛烈耿直的個性，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可別學那些畏死怕事的官員，老讓著朕。」
天霸應著，卻是心不在焉，腦內一片空白，混沌不清，耳邊傳來：「將軍。」他從夢中驚醒，一看，更是詫異，立刻站起來，恭身道：「王上的下法真奇怪。」
康熙微微一笑，徐徐道：「這走棋都是棄卒保車，但朕則是棄車保卒。老是拱馬跳卒，其實這走棋，就跟治國道理是一樣。」
「請王上賜教。」
康熙站起身來：「萬事以民為本，士
兵眾多，善用必勝。」
天霸更是不解：「可是車縱橫直入，比兵的力量大多了。」
「車被卒操縱，沒有了卒，車怎樣能動呢？勤民方為君，朕奉為圭臬，時時的提醒自己呀！」
「是。」天霸眼中竟不自覺地流露出敬佩之情。
棋局仍是要繼續，每一著棋看似是由自己操縱，但自己真的能操縱嗎？自己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嗎？勝、負，究是由誰來主宰？
「天霸，朕想起那天，那女子劍舞得不錯，是你教的？你也來上一段，如何？」康熙轉頭道：「元禮，你的劍借他用一下。」
葛元禮面有難色：「萬歲爺．．．」但抬頭卻見康熙面容收緊，也不敢再說下去，祗好沖著黃天霸道：「就舞一段霸王別姬吧！」
黃天霸劍眉一皺，也不發作，嘴角含笑，淡淡地說：「這裏沒有窮途末路的霸王，祗有英氣勃發的君主，跟英勇過人的制台。不如舞一段群英會，就委屈制台串演蔣幹。」
康熙看著一臉尷尬的葛元禮，望著天霸，作了一個會心微笑。
天霸站起身來，向康熙一拱手：「卑職獻醜了。」猛然轉身，葛元禮的配劍已經到了他的手上，人已經飛落涼亭之外，身形挺拔，倚劍而立。
劍光飛舞，虎嘯生風。
「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君將醉，君將醉兮．．．」
及肉，葛元禮卻傲然而視，沒半分畏縮之意，天霸輕輕一笑，念著：「發狂吟。」翻身重入劍網。
劍花流動，身形回轉，卻越趨越快，歌也越唱越急：「狂邀杯，英雄淚，難－存－世－間－忠－與－義。」一字一句，養精蓄銳，劍氣凝聚，銀光急湍，直向康熙面門而去．．．
千鈞一髮，不容有失，黃天霸劍刺康熙，出手之快，卻在電光火石間，各人未及反應，劍氣己沖到身前．．．
天霸看準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直指康熙，眼見劍到人亡之際，突然他瞥見康熙頭上不知何時竟盤著一條毒蛇，張口吐舌，正要擇人而噬。心念就在瞬間閃動，竟然伸手捉著這蛇五寸之地．．．
就祗是這一遲疑，奏大悲已經在眾人驚呼中出手，猛扣天霸手腕，轉手一拍，那疾馳的劍就脫手飛出天外，葛元禮順勢向天霸胸膛猛力一腳，把天霸踢飛出涼亭，直跌出十丈之外。
「還不住手？」一聲怒吼，一切都立時凝結，連風也不敢輕吹，大家都望著康熙，沒敢吭聲。
康熙人已到天霸身邊，看著天霸手上的毒蛇，柔聲地說：「被蛇咬到了嗎？」
「沒有。」天霸狼狽地站起身來，略整衣衫，眼神閃爍不定。
「元禮踢了你那一腳，傷了沒有？」
「沒事，真的沒事。」
康熙轉身，一面怒容，喝道：「秦大悲，葛元禮。」
秦大悲嚇得慌忙跪下：「奴才該死。」
葛元禮看著大悲下跪，也慢慢地跪下身來，一臉不忿。
康熙看著，更為憤怒：「為什麼你們總不能信任黃天霸，有道是疑人勿用，用人勿疑。」
面對著康熙無限的信任，黃天霸一臉狐疑，耳際卻又響起康熙的聲音：「虧你還是曾帶過兵，打過仗的人，膽識如此的薄弱。」
天霸心中升起無名的愧疚，勸著：「萬歲爺，算了！我又沒受傷，請萬歲爺不要再怪罪他們了。」
「朕一定要說個明白。為什麼你們就在小處著眼，就知道防著人，就沒有見到朕頭頂上那條蛇，險些就殺了要救朕一命的忠良。這就是你們被成見所誤，不明是非曲直了。」
一番說話，各有感受。
（十）設阱
「唉！這萬歲爺中了施仕綸什麼魔咒，為什麼這樣忠奸不分？」葛元禮想著今早的事情，想著萬歲爺那一番訓斥的話，更是憂心如焚，一腦兒就把酒貫進喉嚨裏：「那黃天霸分明是個禍胎，我眼睜睜看著萬歲爺養虎為患，卻不能夠阻止，真教我比死還痛苦。」
葛威看著他那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心念一動，道：「這萬歲爺求才心切，對黃天霸又是如此寵愛有加，制台你跟他硬碰硬，是鬥不過的。」
「難道還有什麼辦法？」
「這施仕綸夠陰，你就得夠狠，他可以設計你去招撫黃天霸，你就要好好的提拔黃天霸。」
葛元禮仍著一面冷崚：「說明白點。」
「沒事兒，沒功就沒過。既然要提拔黃天霸，就該找些事讓他做。」
「沒功？有過．．．反之，事情要是辦不成．．．」
葛元禮笑了，他慢慢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
康熙放下奏摺，眉頭深鎖：「今年雨水豐沛，治河所需又要追交五十萬兩，眼下這清水大堤就要了五萬兩。元禮．．．」
「在。」
「你就將這五萬兩銀送去吧！」
葛元禮正色奏曰：「萬歲爺，要押送這五萬兩，必須找一個智勇雙全，對萬歲爺忠心耿耿，足堪大任之人。」
「你認為還有更適合的人選嗎？」
葛元禮眼望著一直沈默不言的黃天霸，康熙心內自然明白：「我知道有些人對黃天霸不服，等著看天霸的好戲。天霸．．．」
「卑職在。」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不是嗎？」
黃天霸望了葛元禮一眼，低頭道：「卑職聽萬歲爺差遣就是。」
－－－－－－－－－－－－－－－－－－－－－－－－－－－－
「葛元禮怎麼會設計你去押送這批官銀？」施仕綸一面不解：「如果是萬歲爺的意思，要你來押送這批官銀，確實是給你一個機會立德立功以服人，塞死那些背後說嘴的人。」
「葛元禮怎麼會給我這個機會？」一時之間，黃天霸也是想不通一個所以然。
施仕綸道：「葛元禮，這是黃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小紅看著黃天霸那一臉為難，忍不住調侃道：「黃天霸，你別再裝成無辜的樣子了。你不要告訴我，天地會的人沒搶過官銀。」
黃天霸也不動氣，略一沉思，道：「可是在這裏，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天地會的人，天地會的人應該不可能動手。」
施仕綸望著天霸，一面憂色：「不管是誰劫得了這批官銀，如果出了事，黃天霸，你的麻煩就大了。所以這一趟，平安就是意外，出了事那才是意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