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刺殺
破廟被門外的弓箭手圍得滴水不漏,賴玉格率領著大內高手跟施仕綸強弱懸殊地對峙著。
秦大悲趕來制止:「慢著!貝勒爺,你不能這樣做。」
穩操勝券的一方沒理由放手,賴玉格朗聲道;「施仕綸,你不肯交出莫星野,證明你不敢對質,證明你就是主謀,本爵祗好一併射殺。」
破廟內,莫星野把遺書交給賈青天後,昂然步出廟外...
「施仕綸,我來了!」伴著這一聲叱喝的是從暗處飛來的一度黑影,脅著一身逼人殺氣的黃天霸,霎時就在施仕綸眼前出現。也來不及驚訝,一張閃著寒光的利刀就向著他的胸膛狠命刺來。
這突然而來的一刀,快如火石,就是站在施仕綸身邊的秦大悲也來不及阻止。刀已及肉,天霸手腕向前猛力一轉...
「當!」的一聲,半截刀尖竟然從天霸手上的鋼刀上掉下來,清脆的落在地上,這削鐵如泥的寶刀竟然在這要命的時刻硬生生的折斷了。
天霸一面的不能置信,執著半截刀的手禁不住停了下來。就在這稍縱即逝的一霎,秦大悲的掌風已經到了天霸的胸膛,來不及閃避,也來不及反抗,一股熾熱震裂的感覺就已經襲上心來,天霸登時臉色慘白。賴玉格一步上前,正好趕及扶著這似將要倒下的身軀。
此時,施小紅也已撲至施仕綸身前,關切問道:「哥,你有沒有受傷?」
「沒事。」施仕綸瞪著一雙疑惑的眼睛望著眼前的故人,一臉的不解,心竟還是痛的。
天霸強忍著湧至喉間的血腥,緊撫胸前。似是一臉不甘,怒瞪著施仕綸道:「沒想到康熙對你如此恩寵,竟然把大內至寶軟蝟甲都給你穿上。」
說著掙脫賴貝勒的摻扶,踉蹌著離開了。
賴玉格看到莫星野從容地從廟內行出來,也顧不了黃天霸,喝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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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回到府中,施小紅還是不明白:「怎麼會是黃天霸?」
秦大悲懷著一種不詳的預感,也在問著相同的問題:「施大人,他究竟是不是黃天霸?他為什麼要對你動手呢?」
施小紅望著一直默然不語,陷入沈思中的施仕綸:「黃天霸怎麼會殺你呢?」
施仕綸一臉憂色,徐徐道:「他是黃天霸沒有錯,所以我才活得好好的啊!」
奏大悲更是疑惑:「你不是穿了軟蝟甲嗎?」
「我根本什麼甲也沒穿。」
「啊,那他這樣做是....」
「他又在拼命了,他做事一向是如此。他一定是早在大刀上動了手腳,然後運勁將大刀震斷。」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施仕綸眉頭緊皺,道:「我本來祗懷疑貝勒爺跟那皇陵崩塌案有關,如今黃天霸的出現,可能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
「施大人,你把你的推斷一五一十的全講出來吧!」
「如果推測不錯的話,黃天霸現在跟貝勒爺在一起。」
「怎麼說?」
「他故意刺殺我不成,反過來捱公公一掌,這是取信於人的苦肉計。我在推斷他可能知道貝勒爺背後有個什麼大陰謀,而在此時此刻不宜揭穿。」說著,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似是自言自語的低聲念著:「他為什麼要自己去面對這個大陰謀,而不告訴我。他總是讓我擔心。」
「咱家也擔心。」秦大悲一臉悔疚,同樣在呢喃著:「我那一掌出手很重,怕已經傷了他了。」
(四) 偽裝
賴玉格已把莫星野打得奄奄一息,看來已活不成了。雖然始終未能查出遺書下落,但在施仕綸於康熙跟前的強力要求下,賴玉格終於答應把莫星野交出。
秦大悲那一掌確是不輕,雖然已過了幾天,此刻黃天霸的臉色依然泛白,神情散渙地倚坐床上,似乎沒半分力氣。
雖是如此,但當他在聽到賴玉格說要交出莫星野時,仍然能夠表現出激動的樣子:「你答應把莫星野交給施仕綸?」
「莫星野不中用了,與其讓他死在我這兒,不如讓他死在施仕綸那兒。」
「你難道不怕他說出東西的去處?」
「他要是醒得過來,我哪會送過去。」
「那麼你就不打算找到那東西了。」
「我明白了。」賴玉格沖口而出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令黃天霸心底一驚,不禁凝神聽著:「這東西要不是在格格那兒,就是在賈青天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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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青天是內外不中用的人,雖然已經在生死關頭時,把遺書向敵人奉上,但此刻仍然難逃被滅口的追殺,而且最不幸的,還是他發覺到自己身後已是懸崖的邊緣,正是進不得時退不得。
幸好,他還是命不該絕,因為他看到一條黑色人影,仿似是天上下來的救星,飛落在蒙面人當中。他祗趕得及看到閃光,那些蒙面殺手已被打得橫七八倒,動彈不得。
賈青天驚魂甫定,也沒看清救命恩人,就已飛快逃命。
當康熙知道有遺書一事時,就與施仕綸定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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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霸剛從窗外飛身入房,就已聽得門外的喊叫聲:「天霸,天霸,我要進來了。」
他立刻往床上一跳,閉目假眛。
進來的果然是賴玉格,他行近床邊,輕喚著:「黃天霸,黃天霸...」
天霸似從夢中驚醒,虛弱地仰望來人,神情似乎有些詫異:「貝勒爺。」他掙扎著坐起身來。
賴玉格看見他氣喘頻頻,額上不斷冒出點點汗珠,心中暗惴:傷勢果然不輕。面上卻堆著關切之情,柔聲道:「怎麼啦,要不要緊?」
帶著未愈的傷痛,來回趕跑,适才還為著救那賈青天,鼓動了真氣,難怪此刻覺得胸口悶痛,全身冒汗。
天霸輕輕鎖著眉頭,手按胸口,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傷勢已經痊癒了。醒來之後卻發現傷口仍然隱隱作痛。」斜眼瞄著貝勒的反應,然後輕歎一聲:「唉!與其這樣賴著活,不若死了算啦!」
賴玉格審度著眼前情形,似乎這個傷也是假不來,這青年應是友非敵,登時一顆心就放了下來,道:「你好好幫助本爵,本爵封你為一字並肩王。」
黃天霸面色微變,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是愛新覺羅已經氣數將盡了。」
賴玉格從懷中取出一紙書信:「你瞧!本爵拿到什麼東西。」
天霸接過一看,滿紙洋文,禁不住沖口而出:「強納森的遺書?」
夜涼如水,寒氣襲人,站在窗前的黃天霸怔怔的望向天外,手中撫弄著半塊白玉,似乎想得癡了,也不覺得冷。
同樣的夜色,同樣的明月,天霸禁不住輕歎一聲,始終還是擺脫不了。思緒悠悠然隨著晚風回去,回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回到那輕舟停駐的桃源...
那個月夜,他在撫琴。
歸隱的生活恬靜而寫意,但可惜不能長久,因為他身上流動著的,是俠義的熱血,是以萬民為念的心腸。
靜夜,遙遠的打鬥聲雖然輕微,但混進了黃天霸彈奏的琴聲中,就顯得特別凌厲。天霸不斷的提醒著自己,不能再沾江湖事了,強壓著的衝動令他手上的弦線在不停的蠢動著,彈奏出來的琴音也有些亂了。
打鬥聲嚘然停止,伴隨著一聲慘呼從遠處的黑暗嗖然而來,黃天霸那本已平靜無波的眼眸不期然並射出惻隱的光芒,琴音驟然中斷,人已經飛掠而起,如燕子般直向著叫聲而去。
一道士打扮的老人正被利劍貫胸,發出慘厲的叫聲。
待那批蒙面殺手被這青年擊退時,老人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似乎已沒多少生存希望。
黃天霸蹲下身,檢看著老人的傷勢。
「道長,振作點。我帶你回去治傷。」
「來不及了...」老人揮著無力的手阻止著:「壯士,貧道有一事相求。」
「道長請說。」
他從懷中取出半邊玉佩:「把這個交給貧道的徒弟,告訴他賴玉格意圖造反...他要貧道協助他謀奪江山,繼而殺貧道滅口...要他為貧道報仇。」
「令徒是..」
「施...施仕綸。」
「道長...」老人手一垂,就倒地死了。
黃天霸從他手中拿過玉佩,望著眼前這死不閉目的老人,心中翻過無數波瀾。
「你要我怎樣做?到底應不應該為你報仇?」
久違了的痛苦又再次爬上了他的俊臉,心底竟然升起陣陣埋怨:「為什麼要去找施仕綸?會害死他的。」
陣陣叩門聲把天霸的思緒從遠方硬拉回來。他忙把玉佩往腰間一放,人又回到床上。
「門未閂,進來。」
賴玉格看著倚在床上的黃天霸,面上露出高興神色,一步過來就坐在床前。
「氣色好,氣息強,看樣子不會有什麼大礙了吧!」
黃天霸眼睛輕轉,心內已然明白:「不知道貝勒爺有什麼要我效勞的地方?」
貝勒爺堆著笑面:「你量力而為,本爵不敢相迫。」
「老是歪想著感覺傷重,」黃天霸伸展一下筋骨,道:「試試看。」
「你知道的,本爵養的那些酒囊飯袋,連個賈青天都殺不死,祗有仰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