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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祭墳
墳，還是一樣的墳，墳前，還是一樣的鮮花美果，村民仍是絡繹不絕。但僅是短短的四十九天，天霸的心情卻是截然兩樣，唯一相同者，就是那顆對恩師的心。
眼前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是出生入死的天地會兄弟。他們雖是身披道袍，念誦梵經，但他卻知寬闊的道袍下是殺人的鋼刀；慈悲佛語，祗能成為殺人的掩飾工具。天霸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陣莫名的笑意，笑這佛法無邊的諷刺，還是笑自己終沒退路？笑國仇今日可報，還是笑師恩此刻能還？
漫天紙錢飛舞，氣氛沉重陰寒。
「令師生前雖未娶妻生子，卻有這麼多人為他跪拜，悠思不絕，足見這人真正能做到「愛民如子」這四個字，天下父母官都應當以他為表率。」
康熙的聲音令他立刻回返現實，這是他一定要面對的殘酷現實。
他把腰間的扇子拿出來，低聲應著：「人都死了，現在說什麼也都遲了。」
康熙聽出語中的無限淒酸，憐惜的心悠然而生，柔聲道：「朕不會讓他白死的，令師生前可有什麼遺願未了？」
「不管是什麼樣的遺願，萬歲爺都能成全？」
「祗要朕能做到，必定全力以赴。」
「事實恩師是以死相迫，希望我為他做一件事。」
「什麼事？」
一股殺氣冒上心頭，天霸將扇子緩緩舉起。
天霸略帶緊張的神色當然瞞不過心明如鏡的施仕綸，他立刻把答話搶在前頭：「張化龍以死相迫天霸離開天地會，希望他能繼承遺志，造福百姓。」神情堅定，卻語帶溫和：「天霸，相信我，令師的遺憾，絕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康熙點頭同意道：「不錯，張化龍這樣一個楝梁之才，不應該屈居在一縣之長，他本當輔政治國，造福萬民。祗恨朕沒德沒福，痛失賢才，所以朕打算諡封他為「勇義侯」。」
一面遺憾，語出真誠，天霸輕抬的手不期然垂下來。
施仕綸正色說：「萬歲英明，張化龍是應該追封為「勇義侯」，他愛民如子，開官糧賑災，是為大勇；事後承擔一切責任，捨身成仁，是為大義。今後地方父母官，如能以張化龍為表率，那百姓就會有好日子過
了。天霸，如此對你的恩師亦有個交待。」
天霸手一緊，痛苦又重聚眉稍，澀聲道：「上千條餓死的人命，沉冤難了。」
康熙也是眉頭輕蹙，道：「這．．．人死不能複生，朕儘量會安排撫恤。」
天霸冷笑一聲，他並不想掩飾自己的慍怒之情：「那祗是亡羊補牢，不能杜絕慘劇再發生。」
侍奉一旁的秦大悲打岔道：「這很簡單，祗要允許發生饑荒的時候，縣太爺立刻打開官糧賑災，不必讓那些觀察大人呀礙手礙腳的。」
康熙柔聲阻止：「這法令不能輕許。」
天霸面色一凜，心中暗諷一聲，人民的性命在這韃子王帝的眼中又能值幾何？他把扇子慢慢張開，耳畔仍是康熙的聲音：「天高王帝遠，朕不能親見。朕得防著一些貪官，趁機中飽私囊。還須防一些昏官沽名釣譽，浪費糧餉。」
唰！扇子突然折合的聲音把在場每一個人的目光都驟落在天霸身上，祗見憤然的怒火聚在這深不可測的眼眸裏，執扇的手隱隱發白：「難道那些糧餉比百姓的生命還重要？」
康熙也不怒，仍是不徐不疾的說著：「民以食為天，有的時候，糧餉比王帝還重要。」
天霸克制住憑臨爆發的怒氣，冷嘲道：「要是萬歲爺為了護糧而死，那可就要成為笑談。」
「不是笑談。」面對著天霸的不敬，康熙仍是一臉平靜：「這些糧餉是為西北用兵而留，要是敗仗亡國，朕祗有死路一條。」
「不得民心，不必打仗，一樣是死路一條。」
康熙神情仍沒絲毫變化：「朕可以想見有不少人認為朕是窮兵黷武，好戰成性。」
「不是很少人，是很多人。」黃天霸還是昔日的黃天霸，剛烈正直，眼前的康熙仍是昔日的仇人，仍是漢人之敵。
秦大悲不能忍受任何人對他主子大逆不敬，康熙是他心中的一切，是他心中的神。他微怒著，直瞪著天霸道：「天霸，你怎麼這樣跟萬歲爺說話。」
康熙神情如舊，居然還面帶笑容：「大悲，朕就喜歡他那耿直剛烈個性，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像有些官，轉灣抹角，不敢直言，淨說些歌功頌德的廢話．．．」
此時，施仕綸已經非常著急，左顧右盼的，暗惴道：「小紅在幹什麼？怎麼現在還未到？」
雖然小紅不知施仕綸在弄什麼玄虛，但既然是關乎阿康的生死，她也不敢怠慢，緊執著哥哥交來的錦囊，整天在桂蘭房外監視。半天下來，也沒見任何動靜，心下奇怪，推門而入，才驚覺人去樓空。當下一急，打開錦囊細看。怎麼？天地會要刺殺阿康？不禁失聲叫道：「阿康給我害死了。」
立刻到牢房把葛元禮給放出來，快馬加鞭，就向著清江縣而去。
墳前，天霸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時間卻慢慢的在流走，躲在暗處的張桂蘭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而康熙則仍在不厭其煩地解釋著：「西北的百姓，還是時常受到羅剎國跟準噶爾的侵略。咱們中原百姓是人，邊陲百姓也是人，朕一樣得拯救他們，免於刀兵水火之苦。」
施仕綸暗下也是急著，在留意著天霸的反應時，也設法擺脫這困局：「這西北用兵是為了防禦，不是侵略；這屯積糧餉是防範未然。天霸，你應該知道萬歲爺的苦心了吧！別再為難人了，萬歲爺也乏了，我們上個香快走吧！」
天霸的心很亂，眼看著康熙快要離開了，但自己手上的扇子竟然握得更緊，似乎生怕一不小心，扇子就會掉在地上。
而康熙對周遭緊張的氣氛，竟似全無感覺。對天霸，對他身邊的人，他是絕對的信任。他神情興奮，滿臉笑意：「仕綸，朕還不累，朕還未乏。朕知道天霸關心朕之治績，所以跟朕說些不中聽的話，朕談得正興起呢！」回首望著已沈默了很久的天霸，柔聲道：「天霸，朕生平所敬者，就是喜歡令師一樣胸懷遠大，不存偏執，沒有分別心，無私無我，以萬民為念
之人。朕會努力拔擢人才，希望能遇到多幾位像令師一樣的好官。你看，朕就重用施先生，還有天霸你也是個例證呀！」
黃天霸從心底湧出一股欽佩、感恩之情，眼前這滿清韃子王帝比明朝任何一位王帝都要英明。想著，竟還心生慶倖，為百姓有如此的一位好王帝而慶倖。
而康熙眼內透視著的是無比的堅定，無私的清明：「咱門向令師上炷香！」
一隻充滿溫暖信任的手伸過來，把天霸拉著。抬眼望，一張信任的面容正對著他微笑，一陣無名的愧意在天霸心頭翻湧著。
桂蘭看著這大好時機，天霸還不動手，心中暗叫不妙，狠咬銀牙，手一揚，身上紅綾就如毒蛇般，帶著一股強大殺氣，向著康熙直卷而來。
天霸眼明手快，一把將康熙推開：「萬歲爺，小心。」
秦大悲驚呼：「保護萬歲爺！」
天地會的兄弟，一聲呼嘯，把道袍脫下，露出了一片猛烈刺目的刀光，四大高手立刻圍在康熙身前，仗劍迎著從四方八面湧來的殺手，一時也分身不下，祗能把萬歲爺留給黃天霸。
陳清華心中暗喜，一個飛身，纏著秦大悲，康熙就交給護法好了，一切都依著原訂計畫順利進行著．．．
一擊不中，幔綾幻作幾度紅光，疾風帶勁，再向康熙襲來。「萬歲爺，快走。」天霸人隨聲到，身形一動，直捲入紅光之中，紅綾就繞著天霸身前飛旋，康熙則乘機向山上奔去。
桂蘭瞥見康熙逃走，當下柳眉一緊，腳下狠一發勁，人已掠飛而起，一抹血紅倩影直向山上沖去。
天霸也不敢怠慢，身如追風之勢，挺拔而起，直奔紅影而去。
康熙祗知向前狂奔，也沒能認路。但見前面半壁絕岩擋著去路，一顆心登時沉入穀底。猛回頭，紅影已在目前。
「狗王帝，納命來！」桂蘭嬌喝一聲，手上紅陵脅著殺人狂焰，直取康熙性命。
紅陵如脫弦之箭，直射向康熙，眼見大仇得報，桂蘭眼中閃著快意。
突然半空中白影一卷，直在康熙身前落下，噬血紅光就立刻黯下來。
桂蘭勁力回收，眼前是天霸的幾番阻撓，登時怒目猙獰，對著來人喝道：「黃天霸，你忘記對我的承諾？忘了恩師的遺言？」
天霸擋在康熙身前，眼波翻動著難掩的痛苦，他回首望，就看到康熙那失望錯愕的表情。他不敢面對，祗能望著桂蘭納納地說：「我沒忘。可是．．．」
「那就一刀殺了他。」
愛人的怒火，燃燒著天霸的意志，他緩緩地從靴子中拔出了滲毒的匕首。
眼前的景象，如寒冰利刃直刺得康熙征在當堂。他是絕對不會相信，但卻是不能不信，眼前這自己一直寵愛著的黃天霸，原來真果如葛元禮所說，歸順就是為了刺駕。失望在心內幾番絞動，是對黃天霸還是對自己？
但錯愕祗能如電光火石般劃過他的眼眸，瞬間，他已能把它給壓下去，面上又回復了昔日的從容鎮定，這是在王室中從少訓練出來的處變不驚。
康熙似乎無視眼前這閃著嗜血強光的匕首，他傲然的盯著黃天霸那雙有些慌亂的眼睛，聲音卻是出奇的平靜：「如果你以為朕真的該殺，你就動手，朕絕不反抗。」是放棄還是信任？他竟然向著天霸逼近一步，而掌握著別人生死的黃天霸反而不期然的向後退了。
桂蘭看著天霸仍然是狠不下心，一股怒氣再由腳底竄向胸膛：「天霸，不要讓他的小恩小惠所欺騙，好象他這種陰險狡詐的滿人，祗在利用你的感情，你的義氣。」
相對著桂蘭的激動，康熙表現的卻是一派王者風度：「姑娘，你認定朕陰險狡詐，朕無從辯釋，但請不要把陰險狡詐跟滿人混為一談。」
「你縱容鼇拜大興文字獄，為了一本明史，上至著書者，下至書商，甚至刻字工人，株連無數。我們全家因此而遭殺害，這難道不是滿人的暴行。」桂蘭激動的眼眸裏閃著淚光。
面對生死，康熙絕無半分畏縮之意：「暴行無關乎滿漢之分，祗在乎個人。鼇拜玩弄權術，剷除異己，根本不分滿漢。蘇克薩哈是朕的四大輔臣之一，他不是照樣是把他給殺了。」
天霸執刀的手已然垂下，低聲道：「桂蘭，王上說的沒錯。鼇拜的罪行並不是王上縱容所致，更何況王上己經殺了鼇拜給大家報仇。」
「嘿！」桂蘭一手撥開天霸，祗沖著康熙道：「死了一個鼇拜，還有一個葛元禮，滿清一天不走，百姓就一天得不到安寧，所以我們要反清複明。」
康熙心中暗嘲一聲，道：「你儘管殺了朕，大清不會因為朕一死而亡國，清室裏不知道有多少王爺貝勒等當皇帝，但誰也不可以保證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樣的王帝。」
張桂蘭那美麗的面容已完全被仇恨扭曲著：「要是來個與民為敵的昏君暴君，我們天地會正好揭竿而起。」臉上已然迸射出了深沉的殺氣，字如火焰：「狗王帝，你還是受死吧！」
強勁的內力脅著仇恨的怒火，手上柔軟的紅陵立時卷起，如利劍般直朝康熙飛去。
來勢洶洶，天霸未閑思索，手上匕首就迎著紅陵而上，登時閃耀的血紅就被破成兩半。
桂蘭雙目通紅，出手絕無保留，狠勁再運，猛然再將紅綾送出，直撲康熙，如疾風迅雷，速度之快，已是無人可阻。
天霸情急之下，欲飛身阻攔，手一發力，匕首隨著身形向上一揚，竟然在半空中輕劃過桂蘭手臂。
桂蘭臂上突來劇痛，勁力潰散，那已撲至康熙面門的紅陵就如失去支持一樣的軟軟垂下來，跌落地上。
紅衣上立時染滿了黑色的血。
天地間似在瞬間凝固，天霸心中刺痛著，好象被自己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剖在心上，他直向著桂蘭撲上來：「桂蘭，桂蘭，我不是故意的。」
桂蘭一掌把他推開，怒目猙獰，喝道：「走開。」
臂上的劇痛還不及心中的創痛，心碎已令桂蘭的眼眸變得更火熱，濃烈的殺氣直沖上來，像一把火，燃燒著她的心。她緊咬牙關，拼著最大餘力，聚凝掌中，再次飛身而起，修羅掌的勁風就直沖康熙胸膛。
凝固的心已經令天霸沒能反應，他祗能怔在當堂，望著這一股仇恨之火直撲康熙，無力制止。
眼見修羅掌就要貫穿康熙胸口，突然一度黑影晃過，葛元禮就站在康熙身前，硬接下了這一掌，登時口吐鮮血，跌倒在地。
康熙看著葛元禮在他身前倒下來，既驚且愧：「元禮．．．」
小紅趕至，眼前是這熟悉的銀色面具，禁不住驚呼一聲：「鐵面羅剎？」。
桂蘭自知時機已失，暗咬牙，欺身一掠，已然消失無縱。
天霸一心掛著她的傷勢，也不多想，展動身形，緊隨而去。
秦大悲殺了天地會的殺手，卻放過了受傷的陳清華，趕來接應時，就看到葛元禮因受修羅掌之毒，痛至瘋魔。當下也不敢遲疑，運勁掌心，緊貼其背，把內功緩緩輸入。施仕綸也立取金針度穴，如此折騰了盞茶時間，才見葛元禮從瘋狂的痛苦中稍稍安靜下來。
康熙道：「怎麼樣？有沒有救？」
施仕綸滿臉憂色，道：「他中了最陰毒的修羅掌，是會把人折磨死的。三日之內，若他不能找到獨門解藥，大羅天仙也救不了。」
「葛元禮，朕沒賜你死，你不可以死。」
（廿）碎心
黃天霸赫然發現了破屋外的血手印，不敢猶豫，飛步踏進屋內，就看到強倚在柱邊的張桂蘭。
「桂蘭，桂蘭．．你的傷．．」天霸急步上前，卻被桂蘭那如火的怒容鎮懾著，登時硬止住了腳步。
桂蘭昔日胭紅的嘴唇此刻正發著紫，在不停的輕顫著，一雙充滿著怨恨的目光狠狠地盯著眼前這一張惶恐的面。
她的心已碎成灰粉，散落了，誰也收不回：「我的傷是誰做成的？你竟然用我給你刺殺康熙的刀，刺在我身上。」
這一刀也刺在天霸的心上，他的心在劇烈的抽痛著，痛得他禁不住向後一步踉蹌，險些倒下。
眼望著桂蘭那張越見發白的臉，天霸幾番欲前又止，也弄不清究是不敢還是不忍，他立在那裏，不知所措，祗能強對著她渾身顫慄著的怒火。
「黃天霸，你竟然臨陣倒戈，幫著狗王帝。你背叛天地會，是為不忠；你違背恩師意願，是為不孝；你下手刺傷我，是為不仁；你害這麼多天地會兄弟白白犧牲，是為不義。」聲聲怨恨，句句痛斥，字字插入心肺，就像是一刀刀的淩遲著他的心，天霸無力地跌坐地上，說不出一句話來。
對，桂蘭說得一點也沒錯。
「像你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你簡直枉為人子。」
失望，心碎已令桂蘭幾番搖搖欲墜，但怨忿，仇恨卻令她堅持著這昂然站著的姿勢：「對，韃子王帝說得對，暴行不關乎滿漢，像你這種薄情寡義之輩，簡直連鼇拜都相遑不讓。」
漠視桂蘭的厲聲責難，天霸看到的是她那漸見發黑的唇，當下也顧不了她的怒火中燒，上前猛力將她拉著：「桂蘭，你先把毒迫出來，否則毒性攻心，後果不堪設想。」
桂蘭用力掙扎，從臂上一直伸展而來的劇痛，尤不及那千瘡百孔的心碎來得難受，她嘶叫著：「你不要管我。」
天霸死命的抱著她不放，他一向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桂蘭，桂蘭，你聽我說。」
「你不要管我。」
恨！擺脫不了，恨意更濃。
桂蘭突然輕動嘴角，發出了一絲淒酸冷笑：「你立下了大功，還不趕快到狗王帝那邊去領賞？」
「不可能。」天霸滿腔委屈，禁不住一聲狂吼：「我企圖刺殺康熙，又借著施仕綸來做掩護，我在他們眼裏，一樣已經是一個不忠不義之輩。」
桂蘭那蒼白冰冷得有如死人的臉上，此刻更冷了幾分：「那你把我抓了去領賞，就可以功過相抵。」
桂蘭的冷嘲熱諷，還不及感覺她的氣力在自己手心漸漸流失來得更令天霸慌亂，
他哀聲道：「桂蘭，我現在不想解釋，我祗求你讓我醫好你身上的毒傷，好嗎？」
「你放開我。」桂蘭用盡全身氣力把他推開。一個蹣跚，撐著門邊，才勉強站穩。
「桂蘭．．」天霸看著她倔強的目光如火焰般不斷地燃燒著，一時間也不敢逼近。
「我寧可中毒身亡，我都不要你救。」桂蘭從懷中取出蝴蝶玉墜。
曾幾何時，它是如此尊貴，它代表著他倆的愛情，但現在卻已被狠力的擲在地上。
蝴蝶立刻碎成片片，散落一地。
沒留下半分憐惜，桂蘭已在門前消失。
「桂蘭．．」
天霸把這片片碎玉撿拾起來。
就是碎了，也不能失。就是你怨你恨，我也不能失去你。
追出門外，天霸就看到桂蘭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踉蹌著。
「桂蘭．．．」天霸一步踏上，攔在她身前。
桂蘭直望著他，渾身輕抖著，眼中的怨氣化成濃重的殺人氣焰，凝集在她那己無半點血色的掌上，她，架起了掌勢。
無視著這陰毒致命的修羅掌，天霸面對著桂蘭的怒火，仍是一臉關切：「你傷成這麼樣，還可以把我怎樣？你想把我擊斃嗎？」
桂蘭一語不發，勁凝掌心，向著天霸的胸口打下去。
天霸不避不閃，祗望著這雙怨恨的眼睛，就讓自己的心迎著這殺人的掌風。
桂蘭拼命運勁，卻祗能令毒性急攻，登時眼前一黑，掌風變得虛弱無力，人亦頹然跌下，整個人就倒在天霸的懷裏。
昏死前的一刻，就祗能聽到天霸那急切的呼喚聲：「桂蘭。」
遙遠，疏離．．．
